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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吉斯/杰洛特】高效白狼饲养手册(中)

高效白狼饲养手册

fandoms:巫师3

ships:雷吉斯/杰洛特

notes: 陶森特:变狼。雷吉斯没有把杰洛特抓去煲汤以后的故事。德鲁依参照了一些现实中的情况。

ooc真的都是我的。

 

 

    杰洛特无聊时会想到,他也可以像丹德里恩一样写一本书,来更正诗人诗歌中那些华丽浮夸的虚构故事,以挽回自己所剩不多的名誉。为了保持独立性、专业性和真实性,这可能是一本关于“如何把自己在复杂的情况里变得更天杀得糟”的猎魔人故事寓言集。现在他鲍克莱附近森林里被狼群团团围住的情况也可以作为一个经典桥段加以收录,如果他还能活着回去的话,如果他还能活着回去并变回人形的话。

    他几乎是一刻不停地从雪尔梅拉兹隆戈公墓里狂奔出来。杰洛特一直信任雷吉斯,就算是在更危险的野兽形态下他也自己的银剑也不曾真正指向自己的朋友。这种无节制的信任迟早会让他吃到苦头,那个迟早也基本也就是刚才。

    他现在明白了,雷吉斯不会伤害的只是那个猎魔人,一只高等强大生物对无足轻重的动物的耐心在那个瞬间已经到此为止了。吸血鬼的好意和包容很明显并不是无限延伸到所有生命做的所有事:当时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冰冷的死亡悬在空中,只要呼吸得过于用力就能被其割伤喉咙,危险如同拉满的弓箭随时都会射出。兔子那只死后无言安详的神情晃过他的眼前。若结局真的是变成门外几只乌鸦的晚餐他也完全不会惊讶。    

    杰洛特不是很擅长阅读表情,他从来不能够完全明白夜晚雷吉斯在曼德拉发泡酒瓶子后的笑容里藏了哪些说不出口的想法,也从来猜不到雷吉斯最初坚持留在自己寻女小队真正的理由是什么。就算这样自认迟钝的他还是一直能感受到,每一次那双黑色的眼睛直直望向他时,里面总是有的是支持、尊敬和善意。但是地窖里看向他的目光里杰洛特不能找到任何熟悉的情绪,他甚至该死地读不出任何情绪。

    猎魔人与死亡作伴的百年生活里,不止一次两次两百次被不同种类体型的生物带着纯粹地杀意与恶意凝视过。但是这一次和任何一次的情况都不相同,他自己心中翻涌着的除了有死亡带来恐惧,还有更多说不清的被抛弃的失落和绝望。

    脑子里一片空白,四肢自动带着他向遗迹方向跑去,期望能找到自己错过的装备来证明自己的身份。

    然而白狼倏地停下脚步,耳朵立起,四顾警戒着。月光安静地打在交错的枝和干之上,林间仿佛只有树叶相互摩擦的声音。但是杰洛特听见了:有什么在接近。两点亮光逐渐从黑暗中浮出,如同两团鬼火,直直地向他的方向射来,紧接着更多双眼睛从树丛的阴暗处出现。三只灰狼从不同方向一步步缓慢地向他逼近,谨慎地注视着白狼的每一个动作。它们尖锐的牙齿在月光下闪烁着饥渴的光,粘滑的唾液打湿了嘴角和胸口的毛发,身体里轰鸣着警告般的咆哮。红色的舌头舔过牙齿,却只让更多的唾液淌到了草地上。

    杰洛特压低身体摆出警戒的姿势,缓缓后退与逐渐靠近的狼群保持一定的距离。其实在早些听见狼嚎的时候就已经多少明白了,那些凄凌的叫声仍旧是叫声:他自己也可笑得听不懂狼语。在变成狼之后他在同族之中也仍旧悲哀的是一个突出的异类。他不是很确定自己的叫声能不能被对面理解,但是他很确定说什么都不能阻止这群饥肠辘辘的家伙们以不礼貌的方式邀请他一起晚餐。杰洛特主要负责当躺在餐盘里的那一个。

    后退的脚步最终被坚硬的岩壁所打断,灰狼们一个接一个发出兴奋的嚎叫,庆祝着可见的胜利。杰洛特舔了舔嘴唇,口中微微尝到铁锈味,感到自己血管中因为期待即将到来的战斗而流淌着兴奋。无可救药了,他想,我真的迟早杀死自己。

    现在他能想到的只有一句话:

    他又一次重复了很久以前某个女祭司教给他对付迪精的咒语,e不发音。*

    接下来的一切都发生的很快。在发出吼叫声的同时杰洛特就弹向正前方体型稍大的头狼,牙齿刺向它的颈部。被咬住的头狼发出一声凄惨的哀嚎,前爪用力挥舞向杰洛特躯干,拉出一串串深深的血痕。一只灰狼发出两声急促的咆哮,从右后方向咬向自己猎物的后腿。杰洛特松开嘴敏捷地跳开,却被另一只狼扑倒在地,肚皮朝上,头部被一只爪子有力地钉进泥土里。四根尖利的指甲深深扎进自己的肩部带来剧烈的疼痛,狼的口水滴在他的脖子上打湿了毛发,他勉强避开,但还是被牙齿咬破了自己下巴上的皮肤。这个距离下他甚至能闻到灰狼口中腐烂和死亡的味道。

    白狼后腿发力打进捕食者的腹部,挣脱了束缚。在灰狼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白色那只的整个吻部已经覆上了对方的侧颈,全数的利牙扎穿了毛皮和肌肉,撕咬下一大块血肉。灰狼发出生命中最后一声可悲的呜咽。

    在其余两只的注视下,白狼缓缓直起自己的身体,一个猛的甩头将口中的狼肉甩开,掉在地面上发出“啪”的一声清响。他伸直四肢,高扬起头,嘴边白色的毛发被染得鲜红,白狼的啸声持久地在陶森特清澈的夜空中回荡。

 

    就这样了,杰洛特想到。

    肩部四个血洞流出的液体浸湿了胸口,逐渐消失的体力使他要用尽全力才能不颤抖。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血液正一点点从自己的四肢抽走,身上的毛发被血液和唾液粘成一团,而被抓伤的位置传来被火焰燃烧般的疼痛。他的视野已经开始逐渐发黑。

    剩余的两只调整姿势,狂吠了几声,开始了新一轮的攻击。

    就这样了。

 

 

    根据史凯利格群岛上德鲁伊们的教义,白狼作为当地特有的一种罕见动物同属于大自然恩赐的一部分。同时由于其稀有性,祭祀们还赋予了其形象独特象征意义:自由与孤傲。死后,白狼的灵魂会如同其他的千万生灵一样,最终化为永恒自然力量的一部分。

    杰洛特觉得自己不会有真正的白狼那么神圣,也不是德鲁伊教的忠实追随者。死后大地不会接受他化作一团明亮火光融入,会拥抱他的只有永无天日的黑暗与虚空。

    杰洛特迟缓地睁开眼睛,没有发现期待中无边的黑暗和刺骨的寒冷。这里可以是任何地方,但不会是地狱。地面上一盏破旧的油灯摇晃着的火光,辐射着光与热。他试图举起上身观察周围的情况,却拉动了身上的伤口,只能轻哼一声保持原来的姿势。身下铺着的几张破碎布料包裹着他的身体,柔软舒适,大部分的伤口也都在绷带下不再流血了。伤口上敷着微凉的药膏减轻了灼烧感,杰洛特能闻出来里面有水牛草、乌鸦眼还有桑缀——十分熟悉的味道。他理应保持警惕,更仔细地观察他在哪儿他又为什么在这儿,可是令人安心的味道包裹着他的全身,只让他放松下全身的肌肉在垫子里面陷得更深。

    脚步声从远处的拐角后传来,味道的主人从阴影中走出来揭示了谜题的答案。

    是雷吉斯。若是有一个人会一次又一次准确地找到他,紧紧抓住自己在虚空中无助的手把他拉回来,那一定是雷吉斯。现在看来就算是他的皮囊不再能被任何人辨认,这个结论也不会改变。

    杰洛特感觉无法控制嘴角扬起,微张开嘴,吐出一点舌头,露出一个傻笑。尽管这让他下巴上的伤口变得好痛。

    雷吉斯似乎注意到白狼清醒了过来,愣神了两秒,眼神从惊讶变为宽慰,最后固定在一个略有恼怒的表情。他走近把怀中的水盆放在了脚边,坐在了杰洛特身旁的矮凳上。水盆摔得有些太重导致不少水花溅上杰洛特的脸。

    “虽然我也同时具备一定量必要的动物生理知识。但是,”雷吉斯拿起湿布有些粗暴地擦起杰洛特脸颊上的血迹。杰洛特很感激雷吉斯愿意为他现在狼形态下根本不重要的仪表付出的巨大努力,但是现在用的力气会不会太大了一点?他几乎是咬紧了牙关才避免自己叫得像一只被拔了屁股毛的公鸡。

    “恐怕我不是一个兽医。”他一字一句地说。杰洛特现在很是担心雷吉斯真的会拔自己的屁股毛来泄愤。

    非常幸运,雷吉斯引以为傲的强大自制力使他直到擦完全身使它们重显雪白亮丽的颜色,也没有作出任何不符合十三世纪绅士应有的举动。盆中的水被血液和泥土染成浑浊的红浆,杰洛特知到自己又一次差点死了。他抬眼看进雷吉斯的眼睛,而对方只是用一只手掌托着单边脸颊,眯起眼睛直面狼的目光。一只狼一只吸血鬼,这样奇妙的组合就在寂静中对视了十几秒,眼神中的交汇发生着不可言说的激烈斗争。

    最后是雷吉斯先投的降,他放弃般的将双手滚过自己的脸,叹了一声重到会牵动全身肌肉的气。

    “的确,我也应该为我早些因为仅仅被烧毁一本绝版的珍贵药草集,对一只没有足够高等智能的犬类乱发脾气而道歉。”词句埋在了他的手掌里而不是很清晰。这样杰洛特也没有错过藏在其中的尖锐讽刺,然而他在开口抱怨之前就被打断了。

    雷吉斯抬头,有些忧愁地扫过他身上的伤口,说:“我坚持在你康复之前都必须留在这里。等身体的机能完全恢复到正常的状态之后,你当然可以自由地选择离开。”

    “呜。”杰洛特机智地回复道。他对现在的安排完全没有异议。

    杰洛特重新把自己的脑袋安置回前爪上,感觉到一只手在自己头顶上最后一次抚过。他轻扫着尾巴目送着雷吉斯有些挫败地离开。

    “仅仅是因为那么一点相似之处而多收留一只动物实在是太愚蠢了。”这句话更像是说给雷吉斯自己听的。不过杰洛特并没有听清雷吉斯消失前的咕哝,他的思绪已经因为突然而来的疲惫感被睡意带走了。

 

 

    几日后的深夜。墓穴里只有白狼睡眠中起伏的呼吸声,直到被一声野兽痛苦的低吼所打断,音调如同在火焰中燃烧的枯枝,扭曲破碎,伴随着猛烈且急促的吸气声。这一切却又在下一秒戛然而止。杰洛特机警地迅速起身,两只耳朵立起指向声音的来源。他花了半秒钟意识到发出声音的不是别人而正是雷吉斯,便以最快的速度向床榻边跑去。

    所幸雷吉斯身上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但他的整张脸都深深埋在自己的双手中,还没有从噩梦中恢复过来。双腿垂在床边,尖锐的指甲正逐渐缩短为原来的长度,仿佛为了调整呼吸一般,肩膀有节奏地剧烈起伏着。一只吸血鬼像一个刚被从水里打捞上来的脆弱人类一样,恐慌中渴求着氧气。他焦虑地发现完全看不到雷吉斯的表情,杰洛特只能安静地靠得更近一点。

    “天啊。”他的声音沙哑微弱到难以辨识。

    随后死寂又重新落进黑暗之中。漫长的沉默几乎将杰洛特呛到无法呼吸,他想要开口安慰,但是他更想要耐心地等待雷吉斯整理好思绪。

    “不,我……真的对不起。”

    杰洛特的动作凝固在了原地。

    雷吉斯缓缓地把自己的脑袋从自己的双手中拔起。黑色的眼睛漂浮在猩红色的巩膜上,但憔悴涣散的目光没有对准任何东西。

    “但是我必须这么做。”

    是狄拉夫。

    杰洛塔感觉到自己的喉咙哽住,心脏发紧。为什么你必须这样做?杰洛特很想这样问。

    没有人能够预见发生在陶森特蓝天白云下的血色故事。自发现席安娜的真实身份后整个案件的剧情就像受惊失控的马匹,向着谁也无法控制的方向狂奔而去。他们试图努力抓紧缰绳把事情向更好的方向引导,但是实际效果基本等同于双手合十祈求上天能施舍救济。他们在保证自己不被甩下马背上已经用尽了全力。然而愧疚仍会在黑暗降临后爬上他们的脊背,再次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啃咬他们的梦境。

    杰洛特有女爵的命令在身,他不为那位喜怒无常的大人献上野兽的头颅就得倾情献上自己的。或许实际上他自己也可以早日抽身,收拾行囊,逃去北方。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一座自己从来没有妄求过的葡萄园,还有自己漂亮脑袋被暴怒的统治者挂上一笔赏金。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是他没有,因为雷吉斯还在这儿。他不能就这样逃之夭夭,给这只古怪、爱讽刺且心肠好过头的该死吸血鬼留下一屁股烂事儿。他曾经亲眼看着威格弗特兹把他在自己面前烧成了玻璃工艺品,他不会就这么坐着等着看第二次。

    然而他不明白的是雷吉斯为什么还要继续在这个注定悲剧的案件中越陷愈深。杰洛特十分理解狄拉夫对雷吉斯来说又多么重要:救命恩人与血液相连的至亲。狄拉夫是一个被皇室家族仇恨牵连的可怜人,命运没有眷顾他不代表他不值得更好的对待。但是他们俩在把席安娜带到迪沙谬纳的时候都很清楚,一个真的履行自己诺言血洗鲍克兰无辜平民的野兽,是不会愿意就这么坐下来好好喝杯茶,抱一抱、上演原谅与宽恕的戏码的。狄拉夫在杀死席安娜前绝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雷吉斯大可在到达最终战场之前就提前化成一团烟雾扬长而去。没有违反法典,没有直面狄拉夫,没有忍受着巨大的愧疚与痛苦杀死自己的兄弟——天,杰洛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时吸血鬼脸上的表情。至少这样这个男人就无须游走在吸血鬼和人类的夹缝中,丢掉自己最后的归宿,几乎失去与自己真正家乡的唯一联系。

    剩下的问题杰洛特可以安心地一个人解决。这可能要花上更多的一些时间和气力,可能还要再多受几道伤,但是什么都比看到现在自责爬满雷吉斯神经的每一处要好。

    雷吉斯的聪明脑袋不可能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可是他还是没有迟疑地站在了杰洛特的身边踏进了迪沙谬纳,就如同在斯提加城堡时一样,义无反顾。

    为什么?杰洛特长久以来一直想要知道这个无私的吸血鬼从来不愿离开的原因。

    他安慰似得把前爪放上雷吉斯的膝盖。而雷吉斯似乎还没有明确分清梦境与现实,他看进杰洛特的眼睛,神情仍然恍惚,但眼神里毫无遮掩地充斥着直接的感激、敬重和无法忽视的

    ——爱意

    “谢谢你,白狼。”

    尽管嘴里呼唤出的是自己的名字,目光和自己的相接,但是他的话语中的情感却直接越过了杰洛特的躯壳,这一切不是对着眼前的白狼说的。

    而是对着另一个白狼,猎魔人利维亚的杰洛特。

    杰洛特重重地咽了咽口水。一切问题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一个他从来想也不敢想的答案。

    杰洛特想要呼吸,却找不到氧气,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对雷吉斯也抱有同样的感情。他觉得现在自己狼型的躯壳内没有任何压抑感情的基因了,因为现在充斥在他体内各种的感情有些太超过了。他的心脏正热烈地跳动着,想要冲破胸腔获得自由。对,若是他们的立场逆转,他也必然会和雷吉斯作出一样的选择。

    他现在就要想要用双臂搂紧雷吉斯;想要用双手抓住他不断颤抖的手;想要亲口告诉他这不是他的错,不是任何人的错,而他,现在就在这里。

    可是这些他都做不到。所以他只能呜咽着伸出舌头反复轻轻舔过雷吉斯的手背,在入睡后团在他斯的腿边,提供着自己现在唯一拥有的温暖。

    

 

    很明显,无所不能的雷吉斯果然真的去做兽医也会同样优秀。尽管在地窖里康复的大部分日子杰洛特都因为伤口和草药的副作用而昏昏沉沉的,但他仍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以飞速恢复着。只过了大约一周,他的尾巴就又充满了活力。他的好医生甚至拿出一些自己的旧衣物在桌角边给白狼搭了个充斥着草药味的软窝,杰洛特很是受用。唯一的问题可能就是雷吉斯一直给他喝的药水从味道和颜色上来说都会让他想起斑纹妖鬼煮的那锅一言难尽的深紫色浓汤。就算它们的确有用,杰洛特也十分怀疑雷吉斯特地研究了原始配方,用这种方式给他的精神和肠胃造成双重打击,作为他又不小心打碎了几瓶试剂的惩罚。

    不仅如此,在食物方面——真挚地感谢他所有信或者不信的各种神灵啊——在一次充满着呜咽与低吼的对峙后,雷吉斯再也没有把任何大自然原生态新鲜食材原样甩到他眼前。现在他会在准备自己晚饭时也给杰洛特多留下一些,尽管只有最简单的肉汤和面包,但是杰洛特已经十分满意了。作为对他好意的回报,杰洛特会尽量小心避开那些重要的实验仪器,不时也会帮雷吉斯叼来他所需要的东西。

    他还有一个出乎意料的发现:雷吉斯在一个人独处的大部分时间都保持着惊人的安静。(是的,杰洛特承认。他曾经一度非常怀疑雷吉斯过剩的演讲倾诉欲望会在没有理想人形听众的情况下转移到动物甚至死物上去。他道歉。)吸血鬼很快就发现白狼似乎能理解自己所说的绝大多数内容,但也仅会在必要的时候开口询问,剩余的时间里所有的言语都会被皱眉、微笑、更多的是一个温柔的抚摸所代替。留在地窖里的大部分时间他都会独自一人沉默着沉浸在药草、炼金和晦涩难懂的书本中。每当杰洛特因为吸血鬼过于宁静的背影而不安时,就会选择走的更近一些,用鼻子轻轻磨蹭他的裤腿,以寻求内心暂时的宁静。

    墓地的一切也正有条不紊地向前运作着。

    现在雷吉斯正坐在床边,翻阅着一本《家畜兽医解剖学》。杰洛特则是趴在一旁,把自己的下巴舒适地枕在对方的大腿着,享受着空闲的那只手在他脖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他已经放弃为了保卫尊严而进行无用挣扎,将身体的快感全部交付给雷吉斯手指专业级的梳毛手法。

    “我想我有个礼物——不,东西要给你。”雷吉斯略带迟疑地说。

    杰洛特懒洋洋的微微抬起脑袋。吸血鬼从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皮革制成的环状颈部饰品,宽度约粗于一指,有着朴素的暗金色花纹。或者我们用通俗点的话来说,一个好看的宠物项圈。

    其实在看到之前杰洛特已经多多少少猜到了。动物的生命本属于自由,它们的天性都会归于自然。雷吉斯从未束缚过白狼,他在杰洛特每一次外出活动筋骨时都保持绝对的安静。但是现在他下定决心给出了一个选择,一个证明。选择戴上了这个项圈就表示他永远会给白狼一个归所;而白狼永远会属于这里。杰洛特非常需要这个,这不是为了敷衍回应雷吉斯,而是他自己想要这个证明。只是。

    白狼发出了一声仿佛挨了打的哀嚎。雷吉斯神色紧张地摸了摸他后背上的白毛。

    他现在接受雷吉斯给他的项圈晚些一定会真的非常难以解释。给狗戴项圈是一码事,给人带项圈又是另一码事。如果可能的话他希望这个东西不是个项圈,或者像这样仪式性的约定能发生他人型的时候,至少这样能多给他自己多一些考虑的……

    “这只是一个提议,你当然可以选择不接受。”

    哦不,雷吉斯要收回他的提议了,他要一个选项都没有了。接下来杰洛特立刻做了他能想到有关顺从、认同的第一个动作:他翻过身脊背朝下,收起尾巴,露出自己脆弱的脖子和肚皮,轻吠了一声。声音听起来愉快得见了鬼。他再也无法解释清了。

    不过至少雷吉斯马上明白了动作的意思,灵巧的手指很快把项圈扣在了脖子上。皮革不松不紧地藏在了毛发之间,柔软的内底轻轻圈住了脖子。

    “谢谢。”雷吉斯说到,捧着白狼的脸颊轻轻摇晃。

    这或许没那么糟,杰洛特看着雷吉斯的笑脸得有些太开的脸想到。

 

 

    “就是这里吗?”雷吉斯触摸着构成传送门的藤条问到。杰洛特叫了一声,原地打了个转以示赞同。这一次他咬着背包带把吸血鬼拉出门的时候没有费那么大力气。实际上过来的路上他大部份时间都放心地拉开四肢奔跑,雷吉斯在意识到这不是风和日丽晚秋散步的邀请之后,就变成了气体一直紧紧跟在后面。湖边遗迹的一切都还都定格在离开时的那个瞬间。

    “我快怀疑你是不是一只魔法生物了。”雷吉斯捡起脚边的能量水晶打量摩挲了一会儿,装进了卡槽。“稍等。”他说。杰洛特本期待会有什么开眼界的远古吸血鬼魔法启动空间传送,但是雷吉斯只是在震惊的目光下伸长了指甲,划破空气,用力向水晶敲去。水晶发出一声刺耳的嗡鸣,剧烈的震动穿遍了整个古树,掉下的树叶一瞬间覆盖了视野。传送门发出潮水涌起般的轰鸣声。他现在才知道用蛮力也能启动传送门,不知道其他猎魔人知道后会有何看法。

    他们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石室内的空气仍然安静、平稳。雷吉斯马上发现了自己在石桌旁散落一地的衣物,疾步走了上去。他的靴子、盔甲、长剑都凌乱地堆叠在一起,看起来要不就是有人在荒郊野岭的古老魔法祭坛上发生了紧急艳遇;要不就是化作了一团气体原地蒸发。杰洛特的情况很显然是更不幸、更不现实的后一种。

    “这些是杰洛特的装备。”他严肃地说,向白狼抛来一个寻求解答的目光,而杰洛特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回敬以平静但复杂的注视。

    吸血鬼在原地疑惑地眯起眼睛定住。时间在这里停滞。他随后眼睛不断瞪大,眉毛抬起,嘴巴微张,说不出话,仿佛刚刚亲眼目睹了第二次天球交汇的壮观情景。现在之前所有的场景一定都在雷吉斯的眼前快速闪光,因为杰洛特能听到他脑袋里生锈的齿轮因为过速转动而发出咯叽咯叽的响声,他决定留一点时间给这个迟钝的可怜人消化。

    良久。

    “你……所以……杰洛特?

    谢天谢地啊,现在这不用等到杰洛特学会用怎么用爪子握笔写自己名字了。

    “嗷嗷!”他高兴地朝雷吉斯又叫了两声,叼起了自己的徽章。

    “啊对。非常正确。你说得非常正确。”他不着逻辑的地说到,单手遮住自己的脸,表情里透露出巨大的疲倦,“……我早该猜到的。”杰洛特不知道吸血鬼有没有这项功能,但那是雷吉斯脸红了吗?

    “我们现在……就着手破解诅咒吧。墙壁和石桌上应该是用母源语描述的法术仪式,我会尽力解读。”逃避现实一般,雷吉斯蹲下身子开始阅读墙上的文字,把自己的注意力全部都转移到了语言的翻译上。杰洛特则转去检查自己的东西有没有缺斤少两,所幸除了一两瓶摔碎的魔药已经蒸发干净,其余的都完好无损。

    “我只能理解一点。”他从刚才开始不太愿意直视白狼的眼睛。“这一段有说到:「互相以示真心,互相融于血液。」”雷吉斯皱起眉头摩擦着自己的指关节,思酌着。之后他抬眼看向杰洛特,他脸上又是那个杰洛特无比熟悉的苦涩表情,遮掩着自己所有想法。

    “那么我的朋友,现在最好的选择可能是去找叶奈法,虽然我很遗憾地听说你们俩最后的分别不甚愉快,但那位女士仍旧是现在情况下破解诅咒的最佳人选。或者我们可以去寻找一位可靠的德鲁伊,听说他们的变形咒对动物会有暂时性……”

    雷吉斯嘟嘟囔囔着,若是没有人阻止他,他有能力就这样持续到太阳落下又再一次升起。杰洛特这次不准备听完雷吉斯不怎么激情四射的长篇演讲,他有更好的最佳人选。

    他露出尖牙,果断地向雷吉斯的手咬去,仅仅扎破了手套和薄薄一层皮肤,但足够使温热的血液流进他的嘴里。在雷吉斯能够做出及时的反应之前用自己的两只前肢摁住他的肩膀向后把他推倒在了地上,咬破自己的舌尖,舌头卷着两人混合的血液舔向雷吉斯的嘴角。

    吸血鬼血液的味道和人类的不太一样,没有铁锈味,但更加粘稠,更加苦涩。杰洛特在嘴唇相触的瞬间想到。

    嘴唇的亲密接触只持续了一秒。他很快抬起头,观察着自己的身体:没有毛皮、没有爪子、没有烦人的尾巴。他变回来了。杰洛特还发现自己现在可能稍微有点裸。全身上下他唯一的衣物只有一个黑色的项圈,而这个可遮不了多少他现在需要(也许并不需要?)遮挡的关键部位。

    身下的人还没有从瞬息万变的剧情发展中缓过神来,只是直直地盯着杰洛特。杰洛特舔了舔嘴唇,舔去自己嘴角混合的血液。而雷吉斯的目光则谨慎地随着他露出的舌尖飘动。轻笑着,杰洛特又重新俯下身子吻了过去。这一次他张开了嘴唇,让更多的血液顺着舌头流进了吸血鬼微张的嘴里。

    雷吉斯似乎终于有了反应,胸腔里传来一声人类无法发出的低吼。他一个翻身,用巨大的力量转而反过来把杰洛特压在了身下,双手捧住男人的下巴,将自己更深地推进对方嘴里。他饥渴地追寻着每一滴血液,吮吸着对方的舌尖。杰洛特则将用手抓住了他的头发,回应以热情。

    结束时杰洛特不得不用力扯着雷吉斯的后领来终结这个吻,他们中有人需要呼吸。

    “现在我只想尽快回到白鸦,吃顿玛琳烧的饭,洗个热水澡。”杰洛特气喘吁吁地说,嘴角咧到了后脑勺,“你也需要跟过来,然后我们可以再一起讨论下诅咒解除的原理。”

 

tbc.

*注:讲得不是很清楚,就是小说三个愿望中杰洛特对迪精说的那句,意为:get out of here and go f*ck yoursel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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